问心话,他爷儿俩,人并不坏,一老一小,两个老实疙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似乎天生就是干活的命,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往地里下力气,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每天,天不亮下地,黑透了,也不见回家。平时,吃好吃坏,穿好穿坏,一声不吭。我家承包的一百多亩棉花地,路很远,离庄子有十几公里。别人家送肥、打药、收割,都有小四轮,我家什么也没有,只有两部架子车。从春到秋,他们父子俩就像两头牛似的,一人一部架子车,没白没黑地从家里往地里拉,又从地里往家里拉。就连到了团场拾棉花最忙的时候,他们也不让我缺一节课。说,念书的人,不能离开书,一离开,脑子就会瓷实的。
不管地里的活多么紧,每到下雨下雪,妈还叫他给我送雨伞,送雨鞋。
其实,我宁可淋着,也不愿意让他到我们学校去。每次,一见他走到学校大门时,老远地,我就偷偷地跑出教室,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生怕班里的同学问我他是谁。后来,他很自觉,一次也不往学校大门里边走,就站在学校前面路边的林带里,淋着雨,等我放学出来。身上披块塑料布,头上脸上直往下流水,从不撑开我的小花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