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渊?”楼毓一时哑然。
雨还在下,两人之间隔着千万重水雾和夜色,经年再见,让楼毓竟生出一种风雨飘摇,乱世中与故人重逢的错觉。
此刻,她的心却格外平静。
不再有当初听闻他的婚讯时的愤怒,不再有看见他与庄愔雨相敬如宾时的嫉妒与不甘,不再有因楼宁故去之后而迁怒于他的绝望和刻骨铭心的恨意,那些曾经在心中沸腾的、咆哮的、挣扎的情绪,像炙热的岩浆喷发之后慢慢冷却下来,凝固成灰白僵硬的岩石。
如今她看他,已与陌生人无异。幼时相伴的情谊,早已无声无息消失在一夜又一夜的长风之中。
楼渊撑着竹骨伞,跨过他们之间的那一段距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楼毓淡笑:“这话应该我问你。”
这荒郊野岭的,又是葛中与临广的交界地带,楼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楼渊看出来她的疑问,解释道:“我原本就在临广救灾,人马不够,过来葛中搬救兵。此次洪灾中葛中受灾程度最轻,城中排水措施和系统都有值得借鉴的地方,正好借机学习……事态紧急,抄近路过来,路过驿站,就在此歇息一晚……”
对于楼渊这番话楼毓半信半疑,但与她并无多大的干系,她随性地点了点头:“那你忙,你忙……”
这打发人的客套话听得楼渊心中一紧,莫名不是滋味。雨水顺着伞面的纹理缓缓往下淌,掌心冰冷潮湿,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雨水。攥紧的五指用尽了全力,但好像什么也握不住,正从指缝中悄然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