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带着愤怒的儿子，沉默无言地走出大门。张老财的态度，像一片荒旱的田禾似的使她绝望，这绝望，也反而使她泰然……
七
在无边无际的峰峦的顶空，寂寞地掠过各种各样的飞禽。峡谷里错综堆积着山洪冲下来的碎石。
几天没有落雨了，山水已经不那样汹涌，它们潺潺缓缓地在峡谷中和岩石的隙缝间流着，看去像一条蜿蜒的长蛇。
在台地上，在不可多见的原野上，麦子将要成熟了，风吹着它，好像拥挤着的海浪，黄金色的麦芒，在强烈的太阳光下一闪一闪地亮着，而且愉快地吹着哨……
除此而外，一切都仿佛夜一样沉寂。
张老太太第三次走回石玉村来。
石玉村经过一次突然的骚乱，刚刚平静下去。广场、草径、房院外以及走向山里的大道上，都还遗留着牛马的粪便。麦粒，谷子，牲畜的草料，鸡鸭的羽毛……分散地，点点滴滴地，在到处飘零着。
石玉村的风景依旧。可是到处都不见人烟。家家的门窗都紧闭着。张老太太好像一个深夜归来的旅人。一路上，她没有遇到一个熟人，没有遇到一个旧日的邻居。她只是寂寞而匆忙地走着。面前展开寂寞的山峦和麦的海，它们在烈日下发着寂寞的光，用同一的、细微的声音呼唤着培育过它们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