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拒绝接见神父,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我跟他无话可说,也不想说话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他了。眼下我所关心的,就是如何逃脱上断头台的命运,弄清楚能否绝处逢生。给我调了牢房。躺在这间牢房里,我能望见天空,也只能看见天空。我就整天整天观望天空的脸色,从白昼到黑夜色彩的衰变。我头枕双手等待着。我心里不知道琢磨了多少回,那些死刑犯中是否有这样的例子:他们在无情的断头机启动之前,忽然逃脱了,冲破了警戒线,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我责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多注意看看描写处决人犯的作品。人生在世,总应该关心这些问题。人有旦夕祸福,真难说会出什么事。我同所有人一样,倒是读过报纸上刊登的报道。但是肯定有专著,我却从来没有兴趣找来看看。我在那类书中,也许能看到讲述越狱的章节。那么我就会了解,在转动的轮子至少停止一次的情况下,在这种不可抗拒的预谋中,偶然与运气,仅此一次,就改变了某种事态。仅此一次!在一定意义上,我认为这对我就足够了。余下的事,由我的心去摆平。报纸经常谈论一种亏欠社会的债,主张必须偿还。然而,这并不能启发想象力。一种越狱的可能性才是重要的,要跳出害人的常规,要狂奔,给希望提供全部机会。自不待言,希望,就是在奔跑中,被一颗飞来的子弹击倒在街头。可是,想来想去,这种奢望连一点点可能性都没有,一切都禁止我有这种非分之念,断头台又把我牢牢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