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以这种模样,一本正经地挺身走进祖母的房间。压抑不住疯狂的可笑和喜悦,在房间里边转圈边嚷嚷:
“天胜啊,我是天胜!”
房间里有卧在病床上的祖母和母亲,还有一位客人和看护祖母的女佣人。我的眼睛谁也不瞧。我的狂热,都集中在自己所扮演的天胜必然处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一意识上。就是说,我只看到了我自己。可是我偶然地看见了母亲的脸。我觉得母亲脸色有点苍白,茫然地坐在那里,当与我的视线相触时,很快垂下了眼睛。
我明白了。她一定流出了眼泪。
这时我理解了什么,或者说我被迫理解了什么?难道“犯罪之前的悔恨”这一后来的主题,在这里已初露端倪了吗?或者我从这时就接受了一种教训:我在爱我的人的眼中,我的孤独是多么的丑陋?还是我暗中学会了我自身怎样拒绝爱?
女佣人促住了我。我被带到了别的房间,就像被拔光了羽毛的鸡,一瞬间我被剥掉了胡闹的假装。
我的异装癖因开始看电影而亢进。并一直持续到了十岁前后。
那时,我和我的书童去看《弗拉·第阿波罗》的音乐影片。第阿波罗的扮演者穿的宫廷服装的袖口上翻出一道长长的花边,这使我经久难忘。我嚷嚷说:我也要穿那种衣服!也想戴那种假发!书童听着,轻蔑地笑了。但是据我所知,他却常常到女佣人的房间模仿八重垣姬的动作,逗得女佣们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