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里站着几个农民和普通人,他们都认识他,向他问好。有的人看上去心情不错,想和他攀谈,他便马上躲开,缩到一边。他心里又羞又怕,根本没法和人家聊天。可是面对着这潮湿的铁轨空等,又使他感到痛苦。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站上一架磅秤,扔进去一枚硬币,望着挂在指针上面的那块小镜子,里面是一张面色苍白、汗水淋漓、直冒热气的脸,一直等他走下磅秤,钱币在秤里掉下,叮当乱响时,他才发现,自己竟忘了看指针指的数字。“我疯了,完全疯了。”他轻轻地喃喃自语。他对自己产生了恐惧。他坐在凳子上,想强迫自己把所有的事情想清楚。可是提醒列车进站的铃声就在这个时候猛然响了起来,他吓得从凳子上蹿了出去。火车头已经在远处吼叫。列车轰隆轰隆地开来,他跳进一节车厢,看到地上有张脏兮兮的报纸。他捡起报纸,直瞪着它,却不知道在读些什么。他只看见自己的双手拿着报纸,抖得越来越厉害。
列车停了下来,苏黎世到了。他有些摇晃地走下车。他知道,那无形的力量要把他带到那儿去,他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反抗着,越来越软弱,越来越无力。他站在一个广告牌前面,强迫自己从头到尾把广告读上一遍,他想要确定他还能自由地控制自己。“我不着急。”他小声地对自己说。可是这句话没说完,那无形的力量却已带着他往前走了。他心里乱极了,异常焦躁,像一台开足的马达般,催他向前。他无能为力,东张西望着想找一辆汽车。他的双腿哆嗦个不停。这时,有辆汽车从他身旁开过,他立马叫住车子,跳了上去,如同着急结束自己的性命一般。他报了街名:领事馆的那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