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客不敢从临街前门进去,溜到院子里,又停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拉起门闩,将门推开。
“谁在那儿?”老板问道。
“一个要吃饭和过夜的人。”
“好哇!这里可以吃饭过夜。”
于是,他走进来。喝酒的人全都扭头看。他一侧有灯光,另一侧有火光照着。在他卸行囊的工夫,大家打量他好一会儿。
老板对他说:“这儿有火。锅里煮着晚饭。过来烤烤火吧,伙计。”
他走过去,坐到炉灶旁边,将走远路磨破的双脚伸到火前,闻到锅里飘出的香味。他的帽子仍然压得低低的,露出半张脸。从脸上能隐约看出一种舒适的表情,但是掺杂着饱受苦难所具有的凄然神态。
不过,他的侧影显得坚强有力,也显得忧伤。他这相貌的组合非常奇特,乍看上去低下谦卑,最后又呈现出一副凛然正色。眼睛在眉毛下炯炯发亮,犹如荆丛里的火堆。
且说围着餐桌喝酒的人中间,有一个鱼贩子,他先去将马拴到拉巴尔的马棚里,然后才进沙佛街这家酒馆。也是碰巧,当天早晨,从布拉-达斯村到……(地名我忘了,想必是埃库布龙)的路上,他遇见这个一副狼狈相的行客。路上遇见时,这人看样子已经疲惫不堪,还求过让他坐到马后臀捎一段路。马贩子的回答,就是催马加快脚步。半小时之前,这个马贩子也在围着雅甘·拉巴尔的那堆人中间,他还对“柯耳巴十字架”旅馆的那帮顾客,亲口叙述了他早上那次不愉快的相遇。现在,他从座位上偷偷向店主使了个眼色。店主走过去,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刚来的行客重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