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臣拒绝,不肯接受。她突然正色道:“拿着。”
“劳要有所得,你得有这种意识。从来没有什么事是白做的。”
他犹豫了一下,收下了。她笑,说:“以后请你来陪我弹琴,聊天。就当上家教课,你可以按小时收费。”
陈臣说:“您开玩笑呢……”他一边笑,一边朝外面走,“我走了,再见。”
她送他走到门口,说:“没开玩笑。再见。”
直到走出原野的宅子,他还没回过神来。大概是原野身上那份礼貌与温柔,像这个晴朗的下午一样,令他眷恋——在二十二年来的生活里,他从未得着过如此礼貌与温柔的对待。
是否是某种强烈的卑贱心理作祟,陈臣陷入对她的迷恋。越是天然的不平等关系,他越喜欢,连性格都会一百八十度转变,温柔而克制,殷勤而体贴。而和同龄女生在一起,由于对手缺乏挑战,往往就肆无忌惮——面对同龄人时候的他,像一道不够结实的堤坝,性格中的阴暗面如洪水涌动,时常泛滥、溃决。
而原野不是普通女生,她像幽静的深渊,叫他只能站在那深渊底处,仰望头顶那一小块又深又窄的天,彻底被驯服,得以平静。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明白。大约是某种恋母情结吧,他在内心对自己解释道。也可能,他只是如此喜欢那种探戈舞步一般的进退,喜欢和父亲不一样的那个正常、温和、克制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