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他真会到地里去的,但是,他怕别人看到他;在城门里面,他已经不是一个农民了,他是一个地主、一个有钱的人。因此,他在院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他和荷花住的院子已完全隔离开来。荷花坐在树荫下吸她的水烟袋,因为她知道得很清楚,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时候心神不定。她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能看出毛病出在什么地方。那时,王龙一个人走来走去,他无心去见那两个争吵不休的儿媳妇,甚至不想去见给他带来欢乐的小孙子。
这一天显得又长又寂寞。他浑身的血液像沸腾了似的在皮肤下面流动着。他怎么也忘不掉他那个小儿子,他站在那里看上去身材高大,背部挺直,两条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他也忘不了那个小姑娘,他对自己说:“我想,他们都成了大人——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姑娘还不到十八岁。”
他想到,过不了几年,他就要七十岁了。他对身上那股躁动不安的热血感到羞愧。他想:“把那个姑娘许给儿子或许是件好事。”他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他每次自言自语的时候,那件事就像在他身上的痛处戳了一刀。他不得不戳这一刀,他也不得不忍受那种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