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是香竹的心里苦。自从青龙安排明全跟范师傅学剃头后,他的浪荡习性有所收敛,这阵子已能拿剃刀了。然而,无论如何,她不能把实情讲给英芝。不拘咋说,她与老五的事儿不能张扬,即使将哑巴过继给老五,也不能明说。虽说她与英芝关系不错,但还没到连底儿都端出的程度。万一让人知道,不说是她了,让进才和老五在村里咋做人哩?
“咦,听家兴说,明全不是在学剃头吗?”英芝问道。
“学是学了,可学成学不成,难说哩。这娃子要是不学好,别的不说,叫俺咋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他爹呀?他就留下俩娃儿,一个死在外头,另一个要是成个二流子了,叫俺……叫俺咋个对得起他呀!”香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杨姐儿,兴许明全一学剃头就学好了。啥人干啥活儿,他不安心种庄稼,当个剃头师傅也许遂他的意。人遂意了,就学好了!”
“大婶儿,你说得也是!可……唉!”香竹长叹一声,摇头道,“剃头匠咋说也是下九流,入不了祖坟。俺是没法儿,进才也是没法儿,要是能行一点点儿,俺就不会让娃子去学这门手艺。大婶呀,你知道,进才是做过道士的,俺呢,又是二嫁人,没一个是好命。可命再苦,咋能委屈娃子哩?不拘咋说,他爹……他爹也是走南闯北,当过官的人。你是不知道,那时他有多威风,手下几百号子兵,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唉,只可惜,啥都没了。是俺命硬,是俺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