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怀里不是搂着她的儿子,就是破箱子、水桶、饼干盒……那男人龇牙咧嘴地推着车子,黄褐色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尖尖的头颅上,打着赤膊,夕阳下的皮肤红得发亮,半长不短的裤子松垮垮地吊在屁股上。胖女人常常优哉游哉地吃着雪糕!在她那铁棍似又黑又亮又结实的手臂里的小男孩时不时把母亲的雪糕抓过去咬一口,母子俩在木推车上争着吃。女人脸上尽是笑,笑得眼睛更小、鼻更塌、嘴巴更大。
有时她的脸可能搽了粉,黑不黑,白不白,有点灰有点青,粗硬的卷发老让风吹得在头顶纠成一团,而后面那瘦男人就看得那么开心,天天推着木推车,车上的胖女人天天坐在那儿又吃又喝。有一次不知怎的,木推车不听话地直往桥脚下一棵树冲去,男人直着脖子拼命拉,木推车还是往树上撞去,女人手中的雪糕撒了她跟小男孩一头一脸。男人望着车上的母子俩人大笑不止,女人一边抹去脸上的雪糕,一边咒骂,一边跟着笑,笑得夕阳红了脸,笑得路人弯了腰。
唉,管什么男的讲风度,女的讲气质,什么人生的理想,生活的目标,什么经济不景气,一家三口,每天快快乐乐地出去卖菜,每天快快乐乐地捡点破烂,然后跟着夕阳回家,这就是他们的快乐生活。